小馒

C2

金硕珍打来电话说自己正在家门口时，田柾国正拜托闵玧其给他架着手机拍自己弹钢琴的视频——钢琴首秀诶。

最后一个音落下，田柾国一改温柔的表情，转过头来直视镜头，换上一脸臭屁的模样，自顾自地鼓起掌来。

闵玧其按下结束录制才笑出声，甚至笑到趴在地上。

“玧其哥，太夸张了啦～”

“不是，你看上去也太傻了吧。”

“哪里有！明明就很帅！哥你等着看吧，这个视频一定会超多点赞！”

闵玧其顾着笑，走过去撸田柾国圆圆的脑袋。

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

田柾国接起电话，金硕珍的声音差点震碎他的手机。

“小国！开门开门开门！哥来给你改善伙食了！”

“诶？哥你怎么来了？你在门口了吗？”

“对对对快快快，哥快要累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田柾国挂断电话起身，正对上闵玧其无辜的三角眼。

“啊！玧其哥，给你介绍硕珍哥！走！”

闵玧其莫名其妙地被田柾国拉着走，心想，原来这小子有朋友的啊。这一周的朝夕相处简直要让闵玧其觉得自己是落入了一个只有田柾国的世界——而他居然觉得没什么不好。

田柾国兴冲冲拉开门，被金硕珍扑了个满怀。

“啊啊啊哥你身上好烫快走开啦，好热好热好热！”

如愿听见弟弟奔溃的声音，金硕珍发出盒盒盒的笑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金硕珍自己已经热得快爆炸了。

田柾国把门关上，立马想起来要给自己的鬼哥哥介绍自己的人类哥哥。

“哥！这位是玧其哥，是我的钢琴老师！诶——玧其哥会比硕珍哥大吗，我硕珍哥比我大了五岁呢，玧其哥，你没有比我大五岁吧？”

田柾国兴奋得手舞足蹈，忽视了金硕珍一脸茫然的表情。

闵玧其也没有发现，他摇了摇头，说自己比金硕珍小一岁。

“国儿，你在和谁说话啊？这里……除了我俩还有谁吗？呀你这个臭小子，你是不是在整我？”

“哥说什么呢？不是，玧其哥就站在这里啊，哥你看不到吗？”田柾国抓着闵玧其的手将他拉到身侧，却见金硕珍的表情越发僵硬。

“哥真的……看不到吗？”

闵玧其轻拍了拍田柾国的手：“他好像真的看不到我。只有你能看得到我吧。”

和田柾国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里，闵玧其总是忘记自己是个鬼。

直到这个空间里出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可以实实在在地抱住田柾国，带给他一身夏天的燥气。而他不可以，他只有一身的柔光，触感是阴凉的鬼气。

他们是阴阳相隔的。

田柾国呆愣着，无法抑制地觉得难过。老实说听见闵玧其说“只有你能看得到我”的瞬间，他心里有一丝诡异的满足感，可是很快被汹涌的难过扑灭。田柾国无法形容那种难过。

他就是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只被你看得见摸得着，而你无法给予同样的殊荣，那未免太不公平了。

“小国，你是在拍整蛊视频对不对？大白天的，为什么要搞这一出啊真是吓死你哥了……”

田柾国正要反驳，却见闵玧其认真地摇了摇头。于是他选择闭嘴，摇了摇头。

金硕珍沉下脸来温柔地探弟弟的额头，嘟嘟囔囔：“也没有生病啊……”

“没有……没事的硕珍哥……”

“田柾国，要不我先回钢琴房了，你陪你哥吃顿饭吧，难得他来找你。”

闵玧其目光落到金硕珍手上的购物袋，突然想到，自己似乎也是很会做菜的。

田柾国一听，急切地去抓住闵玧其。他什么都说不出，觉得这时候无论是让闵玧其一个人回到琴房，还是让他旁观着自己和别人互动都很残忍。

似乎是看穿了田柾国想要赶人走的意图，闵玧其忽略心里一点快感，再次摇了摇头。

于是田柾国听话地、委委屈屈地垂下了头。

“没关系的，或者我在这里陪着你也行，我也挺好奇你跟别人是怎么相处的。”说着闵玧其十分自然地跟着金硕珍进了厨房。

因为怕再次吓到金硕珍，田柾国憋笑憋得很辛苦——

闵玧其在金硕珍身旁悠哉悠哉地转悠，占着金硕珍看不到他，摆出一副领导巡查的架势。

金硕珍在片鱼肉——

闵玧其：哎一古这技术，还行吧，嗯，打个八十分。

金硕珍在煮大酱汤——

闵玧其：不是，这时候该下洋葱了这位大哥！你在干什么！扣分！

金硕珍在煎五花肉——

闵玧其：嘶……这个肉煎的不错，真香，不过这是肉的功劳吧？

田柾国忍无可忍了，憋着笑过去把闵玧其拖出厨房，金硕珍一无所知。

“怎么？”闵玧其一脸无辜。“我也没吓到他啊。”

“不是！哥也想想我啊，我都快被哥笑死了，差点憋不住诶。”

“……好吧。”

金硕珍准备了一大桌菜，菜一上齐就打开了直播做他的固定节目eat Jin。

结束直播金硕珍打包走人时，都已经是大晚上了，正是平时一人一鬼刚下课互道晚安的时候。田柾国嘟嘟囔囔着硕珍哥废了自己一节课，一边快落地去找鬼老师。

“玧其哥，在干啥？”田柾国打开琴房的门把脑袋探进去，看见昏暗的房间里那一团柔柔的光，心里一下变得安定下来。

“你们终于吃完了？不是我说，你们吃饭也够吵的。”闵玧其头都不回。

刚刚他还饶有兴趣地前排观看两个人搞吃播，看了没一会儿觉得被吵得不行，有趣是有趣，只是田柾国的那位硕珍哥笑声实在是穿透力极强，搞得闵玧其错觉自己神经衰弱，于是给田柾国打了个暗号，跑回琴房待着了。

田柾国嘿嘿笑着，也不开灯，溜进琴房在闵玧其身边坐定。

他其实有点难过。

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如果他遇到的闵玧其不是一只鬼就好了。如果他遇到的是普通人闵玧其，他也可以跟他一起弹钢琴，还可以跟他一起做饭吃饭，可以把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大家一起玩，像硕珍哥那么好玩的个性，一定可以常常把闵玧其逗得开怀大笑，那样的闵玧其一定更加幸福。

而不是这样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得见他的优秀，他的可爱。

“不回去睡觉吗？”闵玧其问他。

田柾国摇了摇头。

“不可以熬夜。”

闵玧其总是这样，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像对人不怎么关心似的，其实特别特别柔软。

田柾国想，闵玧其是个人的时候，也一定是有柔光特效的。

“哥……玧其哥，你陪我睡好不好？”

“鬼不用睡觉的。”闵玧其顺口一接话，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好。不该这么说的。

“玧其哥……”

这小子撒娇很有一套。

闵玧其半推半就，跟田柾国打了几个回合，看够了年下兔子的撒娇表演才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